寂靜良久，雲之陌見無一人說話，心上納悶間，指著眼前的慕燁離說：“仙尊，這個弟子，他私闖天玄閣，是不是應該受些懲罰？”

聞聲，懷禦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。白衣在昏暗的光線下鍍上一層灰，瞬間，給雲之陌一種陌生又模糊的感覺。

須臾，空氣似乎被凝固一般，沒有一人出言。

“之陌……”慕燁離的目光飽含深情地望著眼前的雲之陌，輕喚說著，不自覺的上前幾步，想要再次將雲之陌拉進懷裏，卻被懷禦一把拉住。

“不可，你不能這般。”

懷禦的聲音，在慕燁離的耳邊響起，就像萬年前，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雪，他猝不及防，卻只能聽從。目中的神情接近失落的極致，黑袍無奈地垂下，雙臂變得無力，沒有再次往前。

雲之陌見狀，趕忙再次退後幾步。方才，已經被他占了便宜，此刻，怎能再讓他任意接觸？從來男女授受不親，今日如此，傳出去，她一個女孩子的臉面何在？

“之陌，你過來。”懷禦輕喚，此刻的語氣沒有往日的隨意風趣，卻是多了不容抗拒的服從。

她微怔片刻，面上有些為難，雙手絞著紫色的裙擺發皺，猶豫良久，雙手護在胸前，小心翼翼地一邊挪著步子向前，一邊口中說道：“有，有什麽事情？若是沒有事，之陌想要告退。”

“若是你不怕我在你身上下的訣發作，此刻，你便可隨意離開。”

見懷禦這般說，雲之陌頭腦瞬間清晰，之前在無名山之時的情景頓時出現在腦海，嚇得她趕緊快步上前，立在懷禦的身後。

她擡眸，看見慕燁離的雙眸正望著她，那神色覆雜無比，她歪著腦袋，心上害怕之間，玉手使勁抓著懷禦背後的衣帶。

懷禦不以為然，神情稍稍放松，站定，呼出一口氣，對雲之陌說：“此人是我多年的好友，是雲游仙界的散仙，你莫要看錯了。”

啊？散仙？雲之陌一驚，眉毛險些掉在地上，滿目的難以置信。再去打量慕燁離，溫潤指尖抵在唇下，眼神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懷疑。

聽懷禦如此說，慕燁離不用細想，心上也明白他的用意。隨即，臉上的悲涼消失不見，化作輕松嚴肅的模樣，很是認真地站在原地，配合懷禦的說辭。

見他這般，還在懷疑的雲之陌，心上漸漸相信了些。從懷禦的身後走出來，久久盯著慕燁離刀削的線條，倏爾彎腰，拱手行禮。

“散仙——”

懷禦見她這般總算是心上的石頭落了地，再去望望身前的慕燁離，他卻黑著一張臉盯著懷禦。很明顯，他並沒有將懷禦的好意放在心上。但是，心中卻還是滿是不情願地接受了懷禦的謊話。

見雲之陌行禮，他唇角微揚，一副淡然的模樣，回禮。

就在這時，天玄閣的門外，忽地響起蘇巖的聲音，他語氣滿是埋怨，大手使勁兒敲擊在門上，恨不得趕緊將這門砸爛一般。

“懷禦，你給我出來！別以為躲在這裏便能無事了，若是尋不到忘憂劍，我看你這仙尊的面子往哪裏放！開門！快開門！……”

雲之陌雙目緊張，這可如何是好？自己雖不是天玄山的弟子，但是私闖人家仙山的禁地，終歸是不好。蘇巖真人本就脾氣暴躁，若是被他罵一頓，那豈不是要七竅生煙？心裏想著，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，很是害怕的模樣。

懷禦頓了頓，看看身邊的慕燁離，眼神交互間，慕燁離心上明白。接著，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寬大的手掌放在雲之陌的肩上，使勁兒摁下去。

“仙尊，你這是何意？”雲之陌滿臉的不解，睫毛隨著眼睛的開合微微抖動，天真無比。

懷禦蹙眉，這丫頭哪裏來的力道，竟然怎樣摁，都沒能迫使她跪下去。無奈地深吸一口氣，尷尬又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臂。此刻，再去看看雲之陌不解的臉，手指撓撓鼻尖，不自主地轉過身去。

“那個，你不是要拜師嗎？”

雲之陌點點頭，眼神盯著懷禦的後背，輕嗯一聲，接著說：“之陌是想要拜仙尊為師。”

良久，見她再無下話，懷禦不禁擦汗：都這般暗示了，跪下拜師不就好了？這時，她的眼中又蓋上一層為難之色，接著說：“可是，仙尊不願意收下之陌……”

“你這丫頭怎麽這般愚鈍？之前，我不過是考驗你，怎麽現在還意志不堅了？”懷禦急得轉過身來，雙手背在身後，目中些許慍色。

雲之陌躬身，耷拉下腦袋，不知要怎樣接話。

見她這般，懷禦索性擺手道：“算了算了！不願拜師就不拜！我懷禦怎麽說也是九山之內的仙尊，難不成還收不到一個徒弟？”

“不不不，仙尊，仙尊您別走，之陌願意，之陌願意拜師……師父在上，請受弟子一拜！”

她撥浪鼓似的腦袋一邊搖著，著急地跟上去，慌忙雙膝跪地，一臉緊張和忐忑。

懷禦的唇角微微上挑，似是陰謀得逞一般。接著，他彎下腰身，正要扶起雲之陌，“嘭”一下，門被砸開的聲音，敲碎了如此溫馨的拜師畫面。只見，蘇巖氣勢洶洶地走進來，灰色的袍子就似著火一般胡亂翻飛，眨眼，他滿是怒氣的臉，已經出現在懷禦的視線之內。

“嗯？師兄怎麽來了？”

懷禦擺著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眉毛飛舞，似是挑逗，看得旁邊的雲之陌掩面偷笑起來。

蘇巖狠狠瞪一眼懷禦，接著，望著地上跪著的雲之陌，眉頭緊鎖，無奈嘆口氣，毫無情感地高聲喊道：“來人！將這私闖天玄閣禁地的外人，給我趕下山去！”

雲之陌茫然擡頭正要辯解，霞光流轉，跟隨蘇巖前來，正在門口候命的天玄弟子正要闖入，已被懷禦隨意拋出的結界阻在門外，不能前進。

“來來來，消消氣，消消氣……”懷禦雪白的袖子落在蘇巖灰色的肩上，一手輕撫他的胸口，一臉嬉笑狀，絲毫看不出眼前的人，是當今天玄山的仙上尊者。

蘇巖一臉嫌惡，白他一眼，扯下懷禦的胳膊，沒好氣地說：“少在這裏擺這副模樣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天玄閣禁地，除了你我，任何人不得闖入，你！……雖說是她救了你的命，但是，好歹她是外人……”

頓了頓，蘇巖又接著說：“一個外人，在天玄閣，還是你帶進來的，你說，我天玄山的門規你放在哪裏了？”

“師兄，”懷禦走至蘇巖的面前，作揖，“今日，我已將雲之陌收歸我天玄山的門下，從此，她便是我的徒弟，仙尊的徒弟，進入這天玄閣總可以了？”

說完，得意的臉，望著眼前氣得臉色鐵青的蘇巖，挑著眉。

見他這般，蘇巖原本就已暗下的臉色變得更加黑暗起來，頓時指著眼前的懷禦罵道：“你這兔崽子！你以為當上天玄山的仙尊便是天下最大的了！師父走的時候怎麽說的？你怎麽還是這般改不了秉性！你！我真是被你氣死了！……”

“玄虛山掌門的女兒，三年前便纏著你，要拜你為師，此事玄虛山掌門也是極力讚成。我天玄山能夠成為九山之首的日子指日可待，可是你呢！你這臭小子，不僅在拜師大典上將玄虛山掌門的千金數落一通，還將玄虛山掌門一同羞辱了，你到底是要鬧哪樣？”

“師伯，息怒……”雲之陌叩首，白皙溫潤的手撐在地板上，青絲在地板間照的清晰。

“師兄，你莫要計較這些。我們天玄山，若是想要成為九山之首，只要找到忘憂劍，追回?玉盞，修覆天門鏈，重鑄誅仙門，便一定能夠成為九山之中最威望的仙山，還是莫要著急呀。古語言，欲速則不達。”懷禦討好地笑著，拍拍蘇巖的背說道。

“哼，說得容易，你以為尋回?玉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？沒有?玉盞，還想要修覆天門鏈，我看你是癡人說夢！”蘇巖一臉不屑，往前一步，躲開旁邊的懷禦。

此刻，不經意瞥見，地上依舊跪著，叩首的雲之陌，心上忽起惻隱，對她說道：“你既然能夠救懷禦，看來也是有些本事。如今已經跪下了，那便答應我一個要求，若是辦到，我便在天玄山大會上，讓你拜懷禦為師。”

聽聞此刻，原本以為就要無緣仙山的雲之陌，忽地眼中有了光彩。黑色的眼眸流轉，望著蘇巖，懇切地說：“請師伯明示，之陌一定好生去辦。”

“八字都沒一撇，你激動什麽？先別忙著喊師伯，聽聽下面的要求，再看看能不能做我天玄山仙尊的徒弟。”說完，蘇巖的臉上，再次換上嚴肅不容反抗的神情。

見狀，懷禦心上著急起來，扯扯蘇巖的衣角，擠眉弄眼一番說道：“你一個仙界的真人，就不要在這裏為老不尊，欺負一個小姑娘了……”

蘇巖不理他，扯下被懷禦拽住的衣衫，依舊是冰山一般的臉色：“我天玄山從來以劍為名，群劍之首，忘憂劍，亦是我九山之中無人能夠匹敵的靈劍。但是，在師父老人家仙逝之後，這劍便再無主人，從此失落人間。若是，你能尋回，做我天玄山弟子，我便再無異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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